2014年12月30日 星期二

+天龍的凝視:時薪115的生存體驗(2)+

陪伴我兩個半月的冰桶。咖啡、豆漿跟牛奶

時薪115的工作,應該是我拿過最低的薪資,
之前在系上帶輔導課、或是幫資源教室學生帶輔導課印象中還有365。



115,法定最低薪資;比正妹飲料店大腳桶的150少35;約是一堂音樂課500的四分之一是實習諮商心理師600元收費的六分之一;是一般諮商心理師1200~1600元收費的十分之一以下。


一種幾近瘋狂的差距,一種異常的分裂,時常讓我拿著兩小時3200的演講費時,感到不知是否有愧於這筆經費,不論我是否已經用盡全力去準備,並與台下的聽講者分享;也無論聽講者是否感到獲益良多、想抓著我繼續問很多問題,我總是感覺到自己似乎不該拿這麼高的時薪,有種沉沉的罪疚感。

所以我試著移動,異於常人的,115,國家所規定的最低薪資水平。


凝視五:單位從1600變成115。


以往在南部工作時,每次要回家,因為自己很容易暈車,所以總是搭高鐵,老爸總是嫌棄「厚,這麼貴,妳錢很多齁」,我總是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因為我在乎家人、想多一點時間跟他們相處等等,其實是「不會痛」,畢竟縱使是到高雄,對我來說那只是兩個小時的演講費,只要有機會我還可以賺回來,而且也不算太辛苦。

但,當我開始打115的工以後,連世界觀都有點不同。

以往不會特別痛的勞健保費,現在看到繳費單、要從口袋裡拿出1500的時候會開始很認真的想「我繳了真的領得到嗎」老爸一臉幸災樂禍的拿著繳稅單、電話費帳單給我時,我會一反過去一拿到就繳費、避免自己忘記的習慣,而是能拖則拖、多留一點錢在身上,沒事幹嘛先繳阿!?以往總是為了趕時間出門搭小黃、搭高鐵,現在一換算下來就覺得難以忍受像是心頭割肉,「這張票我要做十幾個小時」...Orz,我寧願慢慢搭國光號。

連爹娘都會很壞心的說「妳要是搭高鐵妳要倒多少杯飲料才可以買這張票阿」

他們很enjoy我淒慘落魄的狀態,從以往的「搞不清楚妳到底在搞什麼飛機」,漸漸地移動到「我看妳可以靠115的薪水活到什麼時候」,然後又漸漸地變成「讓妳體會這個世界的現實也不錯啦」,偶爾也變成「為什麼現在的年輕人縱使學有所長也還是找不到正職」的憤怒,但他們總是接納我的移動與探索,偶爾帶著一種戲謔的神情「看妳可以活多久」

那總是讓我想起《窮忙族:青貧階級時代的來臨》這本書,身為天龍國天龍區的天龍子民,我的父母提供我強而有力的社會支持網絡,那是《反貧困:逃出溜滑梯的社會》裡指出的年輕人於社會滑落時、避免滑落到底的非官方社會防護網。但我總是越看到這件事情越感到難堪,事實上沒有他們、我不可能進行這樣的探索與移動,但我卻需要透過這樣的移動與探索才能找到出路,否則,我只能順著潮流走。


當我時薪1600的心理師,對115的社會置之不理。照顧好自己就好。

這讓我感到難堪與挫敗,並深深感覺到自己鑲嵌於這個社會複雜的人際網絡之間的事實,每一個移動都有人要負起相應的承擔,現在許多鼓吹年輕人尋找自己、探索自己、追求自己的夢想的夢想家們,真看到這些承擔了嗎?真打算解決問題嗎?還是打算制造新的家庭紛爭呢?


凝視六:階級,其實很近。

自從在早餐店打工以後,有了很多話題可以跟人聊天,去買飲料的時候忍不住問起「你們做飲料會不會很忙阿?我現在在早餐店幫忙我飲料都記不住」,馬上得到對方敬佩的眼神說「那個地方是戰場,我們這裡好很多啦」;或是跟另外的飲料店妹妹聊天(顯示為亂搭訕)「不知道一樣是115元哪裡比較輕鬆喔」,得到一個令我啞口無言的答案「要真的很輕鬆大概只有坐辦公室吧」。

原來,坐辦公室的我是被人們認為「那是很輕鬆的工作」的。

有種異樣的啞然失笑感,卻又不能反駁。

天龍國的天龍區裡,有很多令人感到矛盾的情況,未移動之前很少這麼明顯地感受到,但自從在早餐店打工以後,有種對原來的鄰里商鋪既熟悉又陌生的異樣感。

家附近開了一家蛋糕店,西點師曾經在很多大旅館服務過,總是堅持用提供性價比最高的甜點給客人用,每一分錢買到的都是高級原物料製作的西點,那是西點師兼老闆個人的堅持,不在花俏的東西上花錢,但要讓客人吃到最棒的原料。在充滿食安危機的現在,這樣的西點老闆令人感動。


縱使如此努力減低開銷,一塊我覺得超好吃的紐約起司蛋糕還是要130元/塊。


比我一個小時的時薪還高。

以往偶一為之的享受,變成了一種不合時宜的奢侈,看著周末店家提供的350元早午餐高朋滿座,有種異樣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衝突感;這還是我居住了三十年的天龍國天龍區,這些仍是以往的那些店家,他們都一樣。只是我一個人變了。

以往未曾覺察到的天龍區中產白領階級的生活情調,突然變成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現實。對一邊領著時薪115,卻坐在陶板屋店裡大啖晚餐的自己,感到噁心;也對於心理師居高不下的時薪有種難解的感觸。


凝視七:不管多努力,總是「還看得太淺」。


記得以往上諮商課程的時候,老師有句口頭禪「你們還看得太淺了」,對應起最近的學習,有種正如老師所說的那樣的感觸。身為諮商師的自己,對這個世界理解得還太少了,還能狂妄地去「引導」、「幫助」誰嗎?

很多事,其實自己根本就不懂。

很多時候眼睛看到的並不是真相


早餐店的老闆娘從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她很特別,有種特殊的氣質,遇到天龍區很多的外國客人也總是可以以英文流利應答,一次忍不住探問,老闆娘告訴我她是不敵大型連鎖補習班的美語補習班老師那段收入越來越少的日子還要扶養孩子實在很辛苦,最後跑來開早餐店雖然累,但心中沒有負累,總覺得比過去要把學生放在心上、思考教案輕鬆很多。對照起曾在早餐店裡聽過的「你要是不好好念書,以後就像他們一樣」,有種異樣的詭譎,究竟是誰給了消費者歧視生產者/服務提供者的權利?而他們,真如你想像的那樣嗎?


西點店的老闆忿忿地說著自己是被之前的飯店資遣的,因為自己認為要提供給客人好的品質的西點,認為飯店不應該想節省成本就從材料開刀,要求要提供廉價卻低品質的商品給來住宿的顧客,想當然爾,在成本效益優先考量下,像老闆這樣不服管理的人很容易被系統排除。因此,老闆選擇自己開一間店,提供品質好、性價比高的西點,縱使經營上比較吃緊,他說,「如果沒有這個堅持,我跟之前的飯店就沒有什麼不同了」。看來很小資的蛋糕店老闆,卻是對抗著飯店業莫名地削價競爭的良心,當他一臉自豪地討論著他的料多好的時候,甚至連被資遣的時候都是充滿驕傲的。

在早餐店幫忙的過程裡,心理師的身分像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在別的情境裡會被認為是好的事,在早餐店裡則成了一種汙名幾次跟店裡其他的幫忙阿姨姐姐聊天,有客人聽到我的身份,露出一種神秘的表情,彷彿混合著「怎麼不去找個好工作」、「能力一定很差」之類的神色,混合著一種同情。有種令人玩味的凝視,而我從一開始的不耐,到現在漸漸地坦然。


想要以一種自己的堅持、自己欣賞的姿態活著,其實很不容易,特別是外界總是湧來許多令人難以忍受的、去脈絡的、標籤且單薄的評價的時候;有的時候,不解釋,反而成為了一種保護,以免自己的世界受到更多侵擾。


凝視八:創新,與挖腳。

老闆娘花了很多心思一方面符合總公司的規定,另外一方面又盡可能提供多樣化的選擇,所以我們店是就我所知的方圓一公里內最熱門的早餐店,早上總是忙到不行;但,偏偏是這樣的店總是招不到人。

創新,不是很好嗎?不是被鼓勵跟鼓吹嗎?

是的,創新很好,但對來工作的人而言是太巨大的負擔的時候,誰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工作,一樣是時薪115,我真的寧願去飲料店或是便利商店,因為那至少有閒下來的時候,對體力上的耗損比較沒這麼嚴重;附近另外一家早餐店老闆娘聽說我在早餐店幫忙,店裡缺人的時候忍不住問了我「你們那家店給多少?」,聽了以後一臉認真的說「你們給太少了啦,我們這邊都給125很久了,另外那個資深的幫忙阿姨我給到150~160,你跳槽拉,來我這裡還賺比較多」。

老實說,有點心動,時薪高10元、而且工作內容單純很多,需要記憶的量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不到。

創新,意味著更多的變化、更多的勞務、更多的體力消耗。

當我只有115元過日子的時候,體力是有限的,但想做、或需要做的事情是很多的,我不能在這個工作上耗掉我所有的體力,更何況我所賺到的錢並不足夠供應我自己的生活費時,我需要多餘的體力,或一份薪資高一點點(可以讓我少工作幾小時),或沒那麼高也行、但沒那麼創新、至少可以讓我保留體力的工作。

突然對所有的「改革」之所以會失敗有了更多的理解。

也對自己過去的尖銳與苛刻有了更多的反省。

我們時常以「產業」、「技術」的本位來思考「創新」
,或以此設定創新計畫、鼓勵、培育、發展各種創新,但最後好像都不了了之;或許一個核心的因素是「我們需要把『人』,以及『人的需求』」重新放到思考的脈絡中,因為畢竟,任何的「創新」都是「透過人」來達成的,「背離人性的創新」與「改革」,很容易淪為口號,不了了之。


或許,那是因為我們都太少移動。

我們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總是說著「易位思考」,卻很少真實地轉移到對方的角度、處境、社會脈絡、經濟基礎上思考,總是輕易地以自己的角度出發,對別人的經驗、別人的人生、別人的失敗指手畫腳;總是忽略多樣性,卻以為自己真實地了解了多樣性。

然後,我們複製了各種規範、與壓迫,讓彼此都過得更不好。


或許,我們可以不用這樣過日子的,只要從「移動」開始。


※同場加映:若你沒看過前文,或許可以參考前文。
+天龍的凝視:時薪115的生存體驗(1)+

2014年12月29日 星期一

+天龍的凝視:時薪115的生存體驗+


陪伴我兩個半月的封口機
現在占據我大半時間的工作,都是時薪115的工作;但,提供我大半收入的工作,卻是高單價的諮商工作。

那,提供了我一個兩極化的位置去觀看這個世界,一種充滿令人精神分裂的矛盾感的社會。

時薪115:人滿為患卻永遠徵不到人的早餐店 vs. 時薪800~1600:有行無市單價卻居高不下的心理專業服務


我很愛看一個電視節目叫《Undercover Boss》,它會找到一些老闆、CEO到自己的企業體底下臥底,這節目最有趣的地方大概是看到大老闆被自己的員工一臉認真的說「我覺得他很認真,但他大概不適合做這個,他的速度太慢了」之類的每一個老闆都會從這樣的「體驗」過程中體會到實際在第一線工作的員工有多麼不容易,而且他們會很多他不懂、也做不到的事。

同時,老闆通常會從臥底裡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透過紙本了解的營收,事實上沒有那麼單純,原本要關掉的店、其實有可能是管理問題,而不是位置問題,有的時候是總公司給的支援不足、設備不好、反而增加員工額外的負擔、或是有些苛刻的條件讓員工的身體狀況受到影響,並影響到員工工作的成果。

雖然這節目有些時候有很明顯的公關痕跡,但他指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其實CEO也沒多厲害,把他放到第一線來他不見得能做得比員工更好而他做得很多判斷,有時候是脫離脈落且不太公允的

但,我們的文化裡好像不鼓勵這樣的移動,理解不同人的社會位置與處境,只鼓勵我們盡可能往上移動,也難怪我們的判斷總是越來越脫離脈絡,而且看不到真實的人,只剩下紙本上冰冷的數字,跟單薄的成長。

所以我花了兩個半月,做了一個小小的實驗,去正常的心理師不會想到要去的早餐店打工。
 

凝視一:時薪1600或115元,高薪真等於能力?

一般時間裡怎麼樣也不會想到要去做的早餐店,意料之外的困難。

記得剛開始的那週,幫忙完以後回家還抱著老爸說「超挫折的!怎麼這麼笨」,考過心理師高考又怎樣,可以記得很多英文單字也沒用,我一向很劣勢的短期記憶在這個時候變得更劣勢;只不過是個「大杯、中杯、小杯」、加上「熱的、涼的、冰的」、再加上「奶茶、紅茶、咖啡、豆漿」、頂多再加上「有糖、無糖」的差別而已嘛!

只不過是個3*3*4*2=72種可能性而已嘛! 但,卻讓我覺得自己笨到應該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人一口氣一起湧進來的時候,老闆娘叫的第三杯以後我就會失憶,只能記得兩杯;然後時常熱的不夠熱、溫的不夠溫、冰的冰塊太多,這杯裝得太少、那杯裝得太滿,封口封不住,老闆娘一摸到茶就臉色一沉「這杯不行」,就已經記不得下一杯要做什麼,一邊做又要一邊出,還會被店裡的越南妹妹一急就火氣大的說「慢吞吞是在幹嘛阿,氣死我了」。

在台灣沒歧視越南妹妹,卻被越南妹妹歧視,我搞不好是第一人...Q____Q。

每次忙起來的時候都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看著別人手腳快速地可以做好很多杯飲料、出餐等等的,就覺得自己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怎麼這麼笨拙?連削個黃瓜都可以削得跟人家不一樣,硬是被嫌棄「這個你不要用好了,被妳用的水水的,這樣太細不好用。T____T」。

一起幫忙的姐姐一臉客氣的問「妳一定在家裡比較少做家事齁」,不,我很常做家事阿!我只是不擅長在有時間壓力下記這麼多東西,我要做事情之前都需要想很久的阿~~~~。於是,漸漸地發現自己的長處跟短處,也納悶起究竟「是什麼讓我們認為動腦的比較厲害,而動手的比較差?」


 

凝視二:窮忙?是怎樣的人們支持著這個系統?

老闆娘為了找一個員工,懸缺一年都還找不到人,但店裡每天的生意還是好的嚇嚇叫,每天店裡頭的人都忙到快要翻掉,讓我產生一個很大的好奇「為什麼早餐有這麼大的市場,卻沒有人願意來做這份工作?」,難道是像企業主說的「眼高手低」、「年輕人不願意吃苦」嗎?總覺得答案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早餐店具有一種導致兩個麻煩的特殊屬性一、絕大多數的客人都是常客;在華人的文化脈絡裡「既然是常客,客制化要求通常也可以多一點」,例如:三明治不要抹美乃滋、三明治夾的蛋要蛋白蛋、咖啡要糖不要奶精、紅茶要加一點咖啡、漢堡生菜多一點不要洋蔥、或是卡拉雞腿堡把炸粉麵衣弄掉。正常情況下這些特殊要求在一些餐飲店都需要額外付費,但早餐店原本就是小生意,面對有長期關係的熟客,店家要拒絕一點客制化的要求總是有點不近人情,正是這樣的客制化反應了彼此的關係,也更穩固了彼此的特殊性。

二、「客人的耐心通常比午餐或晚餐來得短一點」,早晨,特別是冬天,每個人都喜歡賴在床上久一點、但上班的打卡鐘是不會等人的,這導致早上客人的耐心總是特別少,老闆娘開玩笑的說「有一些客人超級急,蛋才打下去就問『好了沒』,哪有那麼快阿!」

這兩點加在一起,就變成了「要求快狠準的戰場」

再加上薪資只有115元、又需要早起、而且早餐店也只會在忙不過來的時候請人,換句話說工作時段內的勞動強度是很高的,相較於被稱為血汗超商的7-11、全家還可以看到店員發呆刷手機,希望盡可能提供客制化服務的早餐店會讓員工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

在同樣時薪只有115的情況下,我寧願選擇去飲料店、超商打工,至少有冷氣、而且沒客人的時候你可以站著發呆,不會像早餐店一樣一直不停的在忙,而且可以睡飽一點。

那麼,究竟是哪些人會選擇到早餐店工作?

早餐店長期缺人,現金付薪水,以及有做才有錢的幾個特性,讓:孩子已經長大尋找第二份工作的媽媽、有大夜班工作因此不能找正職工作的人、在台灣不具備正式工作身份的外傭、因為身體不適可能不能穩定長期工作的人得以在此工作,並換取薪資。

但不論如何都請不到人,或臨時有公司定大量早餐、或有人臨時請假的時候,「孩子」成為了不能逃躲的準人力。

父母親也希望孩子可以準時去上課,專心唸書以取得較好的社會位置,但眼下店裡沒有人幫忙就是不行,所以只好找孩子來幫忙,並跟學校告假說孩子生病,孩子悶悶地站在店裡滑著手機,手腳快速地幫忙著店務,偶爾人力夠了就溜到樓上去補眠或是玩耍,怎麼叫都不下來,成了一種僅存的反抗。

我們都想買便宜又溫暖的早餐,又希望店家把我們當做特別的提供不同menu,但我們都認為自己的薪資比115高很多、這樣的工作留給別人做,我們協助著這樣的結構繼續存在,薄利、高勞動、人手不足、高度客制化卻便宜,而且感覺很好的服務;並對支撐起這些的視而不見,或更天龍地說「你以後要好好念書,不然只能像他們一樣賣早餐」。


凝視三:效率提升?體力與智力無限的金手指?

我想起【青年收入翻轉之一 ─ 政府無能,老闆無良,22K怎麼辦?】這篇文章,內文指出他去的某間早餐店流程25年沒有更新,還是用老方法應付新世界,並直指這是22K的元凶,因此老闆、年輕人需要自力救濟,好協助自己脫離22K的困境。

我認為他說的或許沒錯,但在現實上卻有推動的難度,研發、創新,都是要動腦的工作,每天去早餐店幫忙完最忙碌的那段時間以後,我回到家只想休息,連平日非常在乎的三餐都覺得可以忽略,總覺得身體疲憊到無法做任何事,總要睡個一覺以後才能做點事情;從每天清晨五點半開始工作,刷洗到下午三點半到四點才結束一天的老闆娘,很難想像她還有額外的力氣去思考要怎麼更新店裡的流程,光是將店裡刷洗得乾淨、確認進貨沒有問題、備好明天的料恐怕就已經用盡力氣。

很多修改的方案,都是「菁英的凝視」。一種沒有在對方的處境裡指手劃腳的感覺

正如我還沒到早餐店幫忙以前,面對別人說早餐店人手不足,只會簡單的想「就請人阿」、「不然一定是薪資太低沒有人願意去」、「沒必要做這麼多客制化浪費力氣」、「孩子幫父母親忙也是天經地義」,卻忽略早餐店的確有許多不易請到人的難處,而薄利的店家也很難提供更高的薪水,不做客制化有點不近人情,孩子也是獨立的個體不喜歡被店裡綁著而失去上學的自由。


這麼一遭,讓我謙卑了些,對過去許多脫口而出的話感到羞赧,也對「提出解決方案」感到應該更謙遜、更依著對方的處境去思索,而非總是期待對方像是有金手指的人物一樣,永遠有用不完的體力與精神去構思革新的方式。如果自認是長於思考的菁英,這或許是該擔負起的責任。


凝視四:社區經濟、重新建立信任消費及人際網絡。

在天龍國天龍區住了三十年,認識的鄰居沒有這兩個半月多,過去跟鄰居總是維持著大約知道你是住哪裡,碰面會點個頭如此的關係,生疏的、冰冷的、也難以彼此過問的,彷彿有些不該過份探究的什麼;但,這兩個半月裡,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重複地遞送飲料、或許是總是在早餐店裡站著,現在走在家附近能彼此打招呼、且感到彼此很親切的鄰居多了很多,他們問著「妳今天要去上班啦」,而我知道他們平常喜歡點三星蔥餅加蛋。


仔細說來,過往的三十年裡面,在天龍國天龍區的我,一直是以「消費者」的方式活著;靠著口袋裡有多少錢,跟哪個商人買多少什麼東西,沒什麼好聊的,也不會多問什麼,我們之間只有一種關係「商人」與「消費者」,關係始於「我要一個OOO」、結束於「謝謝」。

我並沒有把這些商人當做有血有肉的「人」,而我也沒打算在他們面前當一個「人」去揭露自己是誰,水泥叢林裡,好像沒有必要跟任何人交代自己是誰。所以我可能每天經過你,你每天笑著跟我說「要上班啦」,我笑而不答,你沒多了解我、而我也不曾多了解你一點。像極了《無緣社會》 裡寫的與這個地域社區喪失地緣的人,孤單、且寂寞。

我漸漸地、重新看到「人」,而不只是提供我商品的商人。

我知道這個賣章魚燒的阿姨是中國大陸河南人,最近恨頂新恨得牙癢癢的,每次站在煎台邊很口渴又不知道哪裡有賣水;我知道這個木工叔叔脾氣很好,顧客總是跟他更改設計他也不會發脾氣;我知道這個司機叔叔每次都喜歡吃漢堡蛋加大冰奶;有種從資本主義社會底下重新看到人的感動,重新找回人與人的關係。

老闆娘將老家的水果與農作物運上來,在店門口放著賣,不管是柚子、冬瓜,在產地總是滯銷且價格不好的商品,到了台北,產地直送成為了特色總是銷售一空,一方面幫助了老家的農作銷售、另外一方面也幫助了社區取得更健康無毒的農產品。

農家子弟的經驗,讓他們比別人更清楚什麼食物有問題,小心慎選提供給客人,客人也與老闆老闆娘變成又像顧客、又像朋友的關係,也有客人老是會將包裹寄來早餐店代收,那不僅僅只是一個「店家」與「顧客」的關係,而像是彼此信任依賴的老朋友。

水泥叢林裡,能重新看到「人」,而不只是商品,信任、且依賴彼此是種難得的經驗。


高傲的天龍,充滿睥睨的凝視,仔細想想,反而錯過了很多。

幸好,還不晚。我總是已經重新開始,走在改變的路上了。

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

+挺身而進:試著更溫柔卻更果敢+

書名:挺身而進 (Lead In)
作者:雪柔‧桑德伯格─Facebook營運長
出版社:天下雜誌(2013)
真‧性別平等度:★★
鼓起勇氣度:
可拷貝度:

這本書是天下文化2013年的強打,我硬是拖到2014年才看,理由無他,只是因為我看到廣告打書的時候心中浮現的是「又是一個溫拿打算來告訴我我的人生應該怎麼活的書嘛」,打算告訴我應該怎麼當一個女性才是合格的、應該怎麼做才更能成功之類的書嘛,這種東西已經太多了,轉開電視就可以看到,我實在不需要看更多搞得自己很沮喪,於是一直沒有入手這本書。

直到我看了雪柔在TED上演講的影片,她沒有我討厭的那種女性溫拿的味道,她是一個真誠的人,真誠地袒露自己,會失敗、會犯錯、會心慌,而且更不容易的事情是「她沒有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別人身上」,她雖然倡導女性權益,但她也尊重選擇不同人生價值的女性,讓我對她非常非常佩服,於是入手了這本書。

看這本書的時候很療癒,有種一直以來的怯懦被看見了的感受。

「明明有能力、卻自我懷疑折磨自己的現象,稱為「冒牌者症候群」(impostor syndrome)。雖然男性和女性都可能出現冒牌者症候群,但女性的情況通常比較嚴重,也比較會自我限制。(p.058)」

而雪柔輕輕地爬梳兩性在各種位階上的人數,男性遠遠多於女性,很多時候是女性自己沒有「坐到桌前」,總是藏身在會議的後端、避免舉手、避免被注意到,然後漸漸地從會議桌上消失,於是這個世界從偏向白人男性的世界,變得更加強固,因為女性自發性的消失了。

「如果我們想要一個男女更平等的世界,就需要認清一個事實:女性比較沒有那樣的企圖,一直高舉著手不放。組織和個人,都需要留意女性的這種傾向、並加以改變,鼓勵女性、提升女性、獎勵女性。而女性自己則必須學習高舉著手、不要放下來,因為一旦妳的手縮回去了,即使是最友善的主管,也可能沒注意到妳。(p.068)」


雪柔認可許多女性為了照顧家人而退出職場的努力,但她舉出幾個例子證明女性在高階職場能帶來的「示現」效果,很多時候不見得是男性想歧視女性,而是「沒有人注意過會有人有這樣的需要」。

她舉了自己去Yahoo開會的經驗,會議到一個段落時想找廁所,於是詢問「請問洗手間在哪」,結果其他人面面相覷,表示「不知道最近的女生廁所在哪」;換言之,雪柔是在那個辦公室第一個簡報的女性,而這也導致性別空間的不敏感,沒人注意過女性也有生理需求。她也舉了自己懷孕時在facebook上班的需求,到公司時剩下的停車位正好是離辦公室最遠的,與先生討論以後發現先生公司有孕婦專用停車位,於是讓雪柔在自己的工作岡位上爭取孕婦專用停車位,討論時,祖克伯一臉恍然大悟,表示「這件事從來沒想過!」,但也承認這件事很重要,於是調整出孕婦專用停車位。

「想要兼顧一切、期待自己每件事情都能做得好,這樣的想法註定讓人大失所望。完美是我們的敵人...。...女超人是婦女運動的勁敵。(p.192)」


「如果我必須接受一種「成功」的定義,我會選:成功就是做出自己能做的最好選擇......然後接受這個選擇。...我們給女性和男性最好的建議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別再內疚。成功的秘密就是沒有秘密,只是傾你所有、盡你所能罷了。(p.212)」

這是一本溫柔的書,整理許多性別平等相關的證據,但她並非那種揭著女權大旗、強勢地要求起跑線平等的女性,而是看到男女性的限制,並鼓勵女性可以多站出來一點,這樣男性也可以多回到家庭一點,很多時候男性不見得不喜歡家庭生活與照顧小孩,但受限於社會角色、家庭內的性別分工,而難以擁有珍貴的天倫之樂時間。


雖然這看來是一本爭取女權的書,但事實上不只是女性看了會有所收穫、男性看了也會有所收穫,因為性別的框架並不是只框定在女性身上、而略過男性,事實上男性雖然有可能在父權結構下獲益較多,卻同時受到更多潛藏的限制與歧視,需要去滿足否則就不是個男人。

 「我們要感謝我們所擁有的,但同時也要不滿於現狀。不滿,是改變的動力,我們必須繼續努力爭取。(p.257)」尊重彼此的不同,了解彼此的差異,並允許女性的力量多出來一點,溫柔且堅定地。

一本總是可以在心慌難過的時候看的書,很真實、很溫柔、卻很堅定。


※同場加映:雪柔的TED影片─為什麼我們的女性領導人那麼少?




2014年12月16日 星期二

+贏者全拿的世界:弱者的生涯發展又該何去何從+

孩子真實的心聲,大人物們有能力聽到嗎?

※本文中的照片均經過授權引用,請勿下載轉貼,若需分享請連結回本文。

我想透過這裡,讓某些可能從來沒有機會被聽見的、微弱的、孩子們的悲鳴可以被聽見。
我希望他們的聲音可以被聽見,他們也是我們這個國家的學生與未來,而不是只有那些優秀、需要培養、可以參加奧林匹亞的孩子是我們國家的學生與未來;不是只有前線代表了一個國家的發展,底線也是。

這個國家的有趣之處或許在於我們有許多利益良善的政策,但推動以後總是很難落實,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情況層出不窮,各種應該互相幫襯、系統合作的體系,往往在實務上壁壘分明產生許許多多的議題懸崖,掉下去,沒有任何單位會出來救你

生涯議題,就是其中一例。

生涯議題是一個難解的三不管地帶,它理論上不該這麼三不管,卻在一連串的誤差下成為一種必然;(1)下從國中小教師、上至教授,多半都不具備業界經驗,對於「教學」、「教育體系」以外的職業與生涯選擇所知有限,難以主動在課程內放入相關刺激;(2) 教育體系為一相對封閉安穩的環境,相較於業界環境的變動劇烈,故待在這樣環境裡的教職投入者不容易覺察到外界環境的變動劇烈,而孩子可能需要不同的教學方式、或教學內容(3) 少部分優先投入翻轉教育、生涯發展議題的教師,往往需要面臨同儕壓力、及來自行政單位的不諒解(4)肇因於家長的觀念尚未改變,導致學校在少子化的生存危機下更嚴重的重視升學成效,升到一個好的學校的好的科系比起孩子的生涯更重要,榜單比較重要,孩子的生涯孩子自己要負責(5) 家長忙碌於工作,不易發現時代與大環境的轉變,因此孩子可能需要與自己不同的發展路徑,仍帶著過去的思考方式「要是過去我不用忙於工作,我也很會念書,我現在的生活就會比較好」地鼓勵孩子念書(6) 輔導資源尚未完全到位,且在學校系統內也並非均質地被認為重要,特別是高中輔導資源尚屬真空。

這些困境在孩子的家庭支持、家族資源豐厚的情況下都不是問題。

家長可以自己指導孩子的課業、找朋友給孩子訪問了解不同產業、也可以出錢送孩子去做各種職業生涯試探、甚至家長可以開分公司給孩子經營、或送孩子出國念書至少練練英文,縱便只是固定花一些時間陪伴孩子聊天、了解孩子的興趣、鼓勵孩子參加才藝班、或是送孩子參加各種夏令營都具有試探的功能;但,當家庭經濟狀況並非十分寬裕,或經營以勞動為主的行業時,孩子可能需要幫忙家務或勞動,不見得能將心力放在課業上、也不見得有能力學習、父母也不見得有時間或心力提供孩子不同的刺激,孩子往往必須靠自己摸索。特別是孩子在乎父母時,生涯議題像一個化膿的傷口,愛得很深,不忍揭開,也沒人能陪這些孩子談談。



資源與能力有限的孩子的世界裡,父母及師長的聲音像是擴大機反覆播放的政令宣導,缺少多元的欣賞,孩子往往將這些重要他人們的批評內化,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裡更挫折、更無助、卻也不知道可以向誰求助。



國家提供許多扶持及協助青年生涯決策的相關資源,但這些資源卻很少被通盤的整理,也很少在課堂時間提供給學生,因此學生往往僅能利用已知且有限的資源,如父母、朋友、親人、電視媒體來了解訊息。當教育的場域中總是認為孩子沒有能力,所以更用填鴨式的教育,讓孩子被動的學習、不去搜尋資源,並試圖找到對自己有用的訊息,孩子就不知道可以自己找資源,但只要有一個小小的起點,他們並沒有想像中的被動,他們會、而且也願意去尋找利用資源。



當日演講結束後,孩子們振筆疾書的回應,沉沉地,而我,像極了那根浮在水面的稻草,只能提供一些資源、撞擊一些習以為常的想法,逼迫孩子們去思考、去煩惱、心慌,卻似乎無法做更多的什麼,生涯的試探有些路只能孩子自己走,或許因為這樣,回覆的紙條裡有很多都充滿焦慮,只好默默寫回信,希望能幫助他們看到自己的美好、鼓起勇氣,面對生涯的未知與勇於承擔。

而他們的回信,像大石,在我的心底掀起一陣陣的漣漪,能力有限、資源有限的孩子,究竟該怎麼發展?在現有的體制下他們有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涯出路嗎?還是會跟著升學大軍,被家長、學校、教師一起送上不明所以每一分都物盡其用的某個系?在現行的社會脈絡下,他們能欣賞自己、發現自己的特色、並發展自己的潛能嗎?以及,他們快樂了嗎?







































總是覺得做得還不夠好,自己的能力還太少,但該做的卻遠遠太多。希望這些孩子的心聲能被聽見,他們不是不想努力、不是不願意努力,只是缺少方法,缺少引導,缺少資源,給他們一點點引導,他們會長得更好。我悄悄的這麼想。


當日演講PPT:Finding My Way Out 

面對當日有許多孩子提出:如何尋找自己的興趣給出的課後閱讀文章

相關資源:
(1) Ur school:公私立大專院校升學經驗平台
(2) IOH:國內外大學系所升學經驗平台
(3) 青年職涯發展中心:提供心理測驗、技能檢定、職涯諮詢等。
(4) TED:可透過觀看不同領域值得分享的想法,看看自己的興趣為何。
(5) 開放式課程聯盟:上不了台大沒關係,可以聽國內一流課程一樣可以學東西。
(6) 國外頂尖大學開放式課程:不用出國也可以聽頂尖課程,還有字幕喔。

2014年11月30日 星期日

+九合一以後,寫給失眠母親的一封信+

媽:

連勝文跟國民黨選輸,跟「善人」與「惡人」的對決沒有關係,也不是妳的「教育失敗」,讓子女輕易地「受到網軍影響」; 媽,別為了這個失眠,這是個公民力量展現的時機,該高興的,並不是國民黨沒有當選這個世界就會毀滅,這個國家不應該脆弱到只能由某一個黨保護,而且也不應該不是支持某一個黨就一定是另外一個黨,我們說討厭藍綠惡鬥、討厭機關算盡,但我們卻在投票的時候分化彼此,只因為我們支持不同的候選人,我們看黨、卻不看人、也不看政見,只是單純地「相信」,「相信這個黨比另外那個黨誠實」。

媽,我們只是選擇「不相信」政治人物,也不想成為讓藍綠繼續惡鬥的推手。媽, 妳一直以來都在教育岡位上孤軍奮戰,縱使不被認同仍努力不懈,所以妳懂很多攻奸是惡毒的、很多時候不解釋並不代表對方都對,所以對於國民黨長年累月以來的治理國家,妳同理、也同情著,所以我們總是將自己低著頭默默努力的形象與它們重合,並將民進黨批判人不留餘力的面孔類比著那些尖酸的小人,每一次投票,都是為了心目中的正義。 

選舉,的確是該關於正義與理想的未來的。

但我們不該再因為政黨而選擇候選人了,特別是那個候選人我們根本不認識就相信「他比較忠厚老實」,媽,那是我們的期待,他們不見得會這麼做,我們該做的事不只是心懷仁厚、投票支持、應該還要包含持續觀察、監督罷免,但我們總是以為我們只能「投票選舉」,卻忘了「創制、複決、跟罷免」,缺少這些的選舉,成為一場大戲,演得好的就站上位、想盡辦法繼續蒙騙,演得不好的繼續想辦法找到一套說詞、磨練演技,讓自己演得更好,以便東山再起。

或許妳擔心我們這些年輕人都被民進黨給蒙騙了,國民黨或許忠厚老實、專注做事卻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就像民進黨也有好人那樣,國民黨一定也有壞人,但當我們不仔細辨別這一切,只是「相信這黨比另外一黨好」,特別是當他們因為我們的一票獲得位置以後,妳怎麼知道他接下來每天謀求的是自己的福利、官商勾結,還是國民的福祉?他永遠都不需要更努力了解民意,因為他只要「讓妳相信他比另外一個黨更好」這樣就會贏。而我不想這樣,我想讓他們都知道,他們該重視民眾的福祉,至少我的一票我是這麼想。

媽,我知道妳有種被背叛、眾叛親離的傷心感,但媽,妳的好壞跟國民黨不見得要有關係,妳是個在工作岡位上努力的人不因為妳不支持民進黨、或是妳支持國民黨,別把妳的價值跟一個政黨綁在一起,記得妳常說的嗎,「只要是團體就會質變」,我們該做的事不是投票將自己心目中的正義拱上位置就好,我們要做的不只是「相信一個候選人」,還應該包含監督確認他執行我們的意志、反映我們的意見、必要時罷免他以拿回權力。
媽,我知道我們都想「不問理由的被支持信任」,所以我們傾向給出這樣純粹的相信。

那是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子女所能給出的最深的疼愛。


但媽,國民黨不是妳的子女,妳不需要不問理由地支持信任他們,愛他們、愛我們不該是不加規訓管教的放任,自家的孩子永遠比較好、比較對那樣的寵溺,媽,愛是管教,不是讓自己的子女永遠贏,而是讓自己的子女走在正途上,這個道理妳一定懂,因為妳一直以來就是這樣教養我們的。

媽,我知道妳很失望,擔憂著我們思慮不周、社會經驗不足、總是容易被賊人所蒙騙,那麼,媽,別在選舉過後跟我們賭氣一言不發,我們應該來討論,妳將妳的經驗傳給我們,告訴我們妳判斷的標準,告訴我們妳為什麼如此憂心,這些事情背後的「眉角」在哪裡,告訴我們,並聽聽我們的想法,然後妳判斷看看我們是不是都被人所蒙騙,還是有些道理也可以參考看看?

選舉,不該是撕裂藍綠、撕裂家庭、撕裂世代的;它應該是對話的契機。

媽,請對妳辛苦養育的子女多一點信心,相信我們、扶持我們、陪伴並與我們對話。

國民黨不是妳的孩子,我們才是。

我們需要妳的理解、支持與引導,好走得更遠。


妳始終不服管教的女兒 敬上

媽,我在這【拿去天下的讀者投書】

2014年11月7日 星期五

+女巫真言:(三) 消失的案主與隱蔽的心理師+

專業化的競爭遊戲
※警語:在開始之前

  1. 若你沒看過完整版警語,請移駕閱讀完完整版警語再閱讀,希望能協助讀者理解我寫作的脈絡。
  2. 身為一個國中就接觸心理諮商領域書籍的人,我很喜歡諮商、也喜歡諮商帶來的光、以及在案主心裡吹起的風;因此,我寫作並非為了擊潰心理諮商這個專業,而是希望曙光也能照進這個角落,每個專業都有一些黑暗的角落,直視,然後才有可以討論的什麼。
  3. 歡迎留言或來信討論,或許你(妳)的論點與經驗會是照亮我黑暗諮商角落的曙光。



【困境三、消失的案主與隱蔽的心理師】


這個系列像指出國王沒穿衣服的孩子一樣,令我自己恐慌。但我始終知道能像我有這麼多奇怪經驗的人大概不多,所以還是整理出來好了,有多少用我不知道,但我的確知道一件事,這些事、這些故事,都是被「諮商主流聲音所排除」的。

當有一個聲音是被主流所排除的,那麼它必然點亮了一些什麼。我愚昧地相信著。

仔細說來,「諮商」其實是一個很有趣的結構,一個人願意每周花600~2500元,連續6~8周,去找一個人談50~60分鐘的話,並且承擔起「我是我生活的世界的唯一作者」的現實,試著從自己的身上找到一些基模、傾向、議題、卡住的過往,宣洩,然後修通,也許,以後可以用不一樣的方式面對同樣的情境。

透過上述對「諮商」的這個定義,可以發現幾件諮商架構背後有趣的事情:

第一、相當個人化歸因的假設


「我是我生活的世界的唯一作者」
這句話說出了一些真實,其中包含個人不放過自己的、以及個人未覺察的慣性;然而,這句話也往往引導心理師們只注意到「案主自身」而非「案主所處的世界有哪些共同作者」,同時,因為無法確切指出「究竟是否有共同作者正在影響案主」,也使得案主需要負擔的責任遠超過案主個人所能負擔。有興趣延伸閱讀,可以參考女巫真言(二)─缺乏指認結構能力的遺憾

問題是,處在現在的社會下,每個個體「能負的責任」應該有個界線,否則我們對待案主的方式,可能會像那些不良的老闆一樣,無限的責任制。這樣對個人不公平,也對這個社會集體沒有好處。


第二、濃厚中產階級色彩訓練導致的侷限


要能夠固定安排出一個穩定的時間,預先支付下一次600~2500元的諮商費用,並持續6~8次的人,換言之,應該是「不為錢所困、而是為強烈的心理困擾所困」的人,而這樣的人,不難想見大概需要一定的社經地位。

諮商,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孕育的,也因此,在這樣的背景下訓練的治療師,當臨到社經背景與地位不同的案主時,是否有足夠的敏感度、且具備充分的能力轉換自己的視角,去了解不同背景案主的處境、困擾可能有所不同?還是會以過去自己受訓的基礎,認為都是案主不配合、都是案主不夠努力?

就像「阿伯你洗為什麼謀愛走?」「阿挖斗咖麻矣,洗唄安吶走」一樣雞同鴨講。


第三、「助人者」與「受助者」的隱喻


諮商,是一門「助人」的專業,也因此,時常在諮商室裡擁有了「助人者」的角色,然而,這樣的角色也同時讓案主處於一個「受助者」的位置,隱含著「你是無法處理自己的問題的,所以你必須要來這裡」的弱化的意含。

有很多學派發現了這些問題,因此致力於強調「賦權」的、「平等」的治療關係,但老實說,這是一個魔障,畢竟究竟有多少心理師可以突破「我受訓了這麼久以後,我跟你是平等的,而你是你的問題的專家」?要打從心底的相信人、打從心底的尊重人跟人的能量。


但這其實很難,要同時了解「我受訓成為助人者」,以及「只有你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的陪伴,而非東方家父長制的強烈引導、或是西方個人主義式的袖手旁觀,是門修練。


第四、被保密孤立的案主


保密,是用來保護案主的隱私,並且避免遭到二度傷害,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產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也就是被名為「保密」的限制所孤立的案主、以及在這樣的情況下擁有更大權力的心理師。

面對一個未知的情境,例如不了解心理諮商、諮商情境、哪個心理師好不好、自己的問題這樣討論有沒有問題、諮商師有沒有倫理議題等等,假使今天不是看心理師、而是看一般醫師,這些問題都可以被討論、並找到病友一起互動,交流自己看診的意見;但臨到心理諮商,心理議題的確具有較敏感的屬性而需要被保密,但卻也在保密的同時,讓案主與具有相似經驗的案主之間不太可能交流彼此的意見,而成為了孤島。

在這樣孤島的情況下,諮商室內原本就對諮商師這個專業傾斜的權力,會傾斜得更嚴重,因為資訊的不對等,讓案主很難保護自己,也很難了解自己究竟是不是被「不合適的對待」,而可能持續留在諮商室內,淪為不當實務的受害者,直到流失。


第五、拉丁文書寫的病歷


醫師的病歷報告是以拉丁文書寫的,那維持了醫療的神祕性、醫師的權威,心理師的個案紀錄並非以拉丁文書寫,但有趣的事情是,很少有(不具相關背景的)案主知道「心理師是會寫個案紀錄的,而且這個個案紀錄他可以要求檢閱」

因為缺乏案主的調閱,以及心理諮商師畢竟沒有那麼容易遇到法院申請調閱個案紀錄的情況,加上「保密」的神秘緊箍咒,個案紀錄像是一個神祕的黑盒子,也像是缺乏其他聲音的一言堂,只能存乎心理師一心,如果他個人修為夠好,可能描寫得較好,若他個人修為較差、又帶些情緒,可能被寫為面目可憎、充滿個人議題、標籤滿天飛的紀錄。

如果有一份這樣的紀錄,不管這個治療師多努力地說「我很尊重案主」,你信嗎?

第六、投訴無門的諮商倫理議題


如果今天你很不幸地遭遇到不當實務,只能說,台灣諮商界還發展得不夠成熟,你可能很難找到人幫你撐腰,在孤立無援、而且受到傷害的情況下,你還必須依靠自己自力救濟,縱使自力救濟私下解決了,在私了的過程裡可能還會惹得一身腥,記得嗎,剛剛那條,你可能身上會多好幾個標籤。

目前諮商心理師公會多半都還處於「凝聚會員認同」的階段,有針對諮商倫理申訴提出說明的,目前只有看到台北市諮商心理師公會有相關說明;其他縣市公會相信遇到問題也會願意接受申訴,但如何申訴、流程為何、要等待多久、自己的心理師是否是倫理審查委員會成員?一無所知也沒有相關資料可供查詢。

一個原本就已經向諮商心理師傾斜的權力結構,只有兩三道薄弱的防線,第一道,諮商心理師的個人倫理觀念,雖然大家都上過倫理課程,但每個人的詮釋差異甚大;第二道、督導,但不見得每個受督者都會坦率地承認自己做得不好,而可能會找盡各種理由自圓其說,而督導則必須有能力找出矛盾,並保護案主利益;第三道,公會倫理委員會,如以上所述的,困難重重。

換言之,假使案主受傷害,他幾乎只能放棄追究,因為他不知道他的不舒服是不是他錯,而且他也不知道他可以怎麼保護自己,也不知道可以跟誰申訴,要提供什麼才對,他們會不會不管我?


這樣的情況,真的對嗎?



同場加映:
(1) 財團法人台北市諮商心理師公會 諮商倫理案件申訴流程(2011)
(2) 台灣心理諮商資訊網討論「遵守諮商倫理」的法源依據(2005)
(3) 台灣心理諮商資訊網討論「不滿意的諮商經驗」(2012)。
(4) 蘋果日報:人間異語─我的心理師比我更憂鬱(2014.7)

2014年11月1日 星期六

+融入教學教案:反霸凌+

這個融入教學教案資源整理,是我的一個新嘗試的系列。

放在腦子裡很久,也一直以來都在做,不管是自己的演講,或是協助母親安排教學大綱,一直以來都只敢自己關在房間裡自己搞自己的,偶爾跟有緣的聽眾分享,但我漸漸地發現有許多老師其實有這樣的需求,有很多老師其實對某種特殊議題的融入式教學很有興趣,卻苦於不知道有什麼好的教案,坊間可以翻得到的多是老舊的教案,要自己更新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光是授課、批改作業、準備各種評鑑的文書資料、應付自己的生活與家庭,就已經筋疲力盡,怎麼可能希望老師們還可以像我有這麼多「不務正業」、了解學生次文化的時間?或是花力氣找到一些合適的資料。

所以,算是小小的發心,希望能利用我的不務正業,為各位老師們減少一些搜尋的力氣。

※資源整理開始前的幾點說明:

  1. 基於「融入教學」的精神,我會將這個教案都設定為10~20分鐘內可以完成的內容;因為多半的老師不可能沒有課程進度的壓力,卻又希望可以依照班級的特殊需求、或因應教育部要求進行部分的融入,至於較長(30~60min)的部分,如果日後有這樣的需求,或許會再開別的分類來處理。
  2. 我相信會對這篇文章有興趣的教師一定是充滿教學熱誠的教師,所以,很重要的事情是「請等一下,不要見獵心喜」;任何的「融入式教學」如果在剛好班級最需要的時候放入,效果是最好的,當然,預防也可能勝於治療沒錯,但這需要授課教師小心地區分班級的狀況,所以我會在我提供的資訊上進行簡單的分類(倘若我自己使用時會使用的對象),協助教師挑選合適您的班級與需求的教材,才能獲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3. 我會放在這邊的影片、書籍等資源,都是我自己看過,且我自己會實際用於自己的演講中的資訊。 對我自己來說,我選擇影片跟書籍的標準是「不教條」、「不矯情」、「(盡可能)不虛構」、強調真實的感受與體驗的,所以這樣的影片不需要太多的說明,而可以讓學生有更多的時間自己去感覺跟體會,也可以減少授課教師的負擔。
  4. 我會放在這邊的網路資源,都是來自網路上的公開資訊,我並沒有版權,所以我也沒有檔案;這篇文章如果您認為合用,可以自行轉貼,若您願意留下回饋或您的需求,我很期待能與您有更多的互動。


【反霸凌篇】


(1) Bars & Melody - Hope
適合年齡:全年齡
適用情境:生命教育課程、強調復元力、班級未有明顯霸凌情境時。
適合長度:10~20min (影片為7min 5sec)

(2) 漢娜的遺言
適合年齡:國中以上
適用情境:生命教育課程、對人際關係可能造成的傷害反思、班上可能有潛在的霸凌行為。
適用長度:5~10min (影片為1min 54sec)


(3) 漢娜的遺言-2
適合年齡:國中以上
適用情境:生命教育課程、對人際關係可能造成的傷害反思、班上可能有潛在的霸凌行為。
適用長度:10~20min
※可以結合《漢娜的遺言》本書進行閱讀心得感想,或是摘要成學習單後討論。


(4) 你知道什麼是霸凌嗎
適合年齡:國中
適用情境:班上可能有潛在的霸凌行為、需鼓勵同學打破沉默時。
適合長度:3~5min (影片為46sec)

(5) 霸凌終結:第一話大家都知道的事
適用年齡:國中以上
適用情境:班級內有較強勢的霸凌者時
適合長度:10min (影片為6min 7sec)

(6)霸凌終結:第三話你不是真的壞
適用年齡:國中以上
適用情境:班級內有較嚴重的霸凌情境而需要法律相關宣導
適合長度:10min( 影片建議從3:38秒  放到8:33秒 )

(7) 阻止霸凌的方法
適用年齡:國小高年級以上
適用情境:班級內未有明顯霸凌情境,促進因應策略之討論。
適合長度:10~20min ( 影片長1:58秒)


暫時整理到這裡,更細緻的下次再說....Orz

2014年10月31日 星期五

+女巫真言:(二) 缺乏指認結構能力的遺憾+

絢爛卻缺乏結構
※警語:在開始之前
  1.  若你沒看過完整版警語,請移駕閱讀完完整版警語再閱讀,希望能協助讀者理解我寫作的脈絡。
  2. 本文或許會比前篇更尖銳一點,但請務必理解,我無意詆毀「心理諮商」的價值, 我深刻地為許多前輩投入諮商後案主的轉變所感動,然而我仍然期待「諮商」是一個允許反思的領域,也應該可以被反思的領域。
  3. 我寫作,只是為了清空自己跟自己的腦袋,也希望自己的思考,能拋磚引玉,有機會結識更多關心這樣議題的夥伴。
  4. 歡迎留言或來信討論,或許你(妳)的論點與經驗會是照亮我黑暗諮商角落的曙光。


 【困境二:缺乏指認結構的能力 而淪為社會控制代理人的心理師們】


心理師的養成背景與專業訓練都是「高度個人化」的,強調一對一的互動,強調理解對方的處境,強調情緒與理智的和平共處等等,透過將那些日常生活中無法覺察到的想法,透過諮商的這個空間捕捉、說明、或由諮商師反映給案主,讓這些隱而未顯的重新進入案主的意識,並透過此,讓案主得以有機會重新調整自己的行動、思考、以及日常生活、或人際互動關係。

受限於養成訓練目標是針對「三級個案」,這些案主可能具有容易在言語上攻擊、退縮、很容易感受到標籤等等的緣故,所以心理師無不認真磨練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力求精準地、有效地、具有療癒性地、貼和案主內心地語言。每個心理師都為了追求那句「能打開案主內心的鑰匙」絞盡腦汁,並努力地反省自身是否有任何議題未清理、自己的語言表達要怎麼樣才能更精準,哪句話是不是會引起阻抗等,拼了命的努力著。

然而,正是這樣的努力與專注讓心理師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面向,並因此淪為社會主流聲音的幫手,以及潛在的案主加害者(唯一的差別只在於,面對真正的加害者案主可能會憤怒,但面對心理師,案主可能會笑著跟你說謝謝,就像那隻「快樂地留在冰箱裡的大象」一樣)。


缺少對「社會結構/脈絡」的理解,讓心理師成為「難以指認結構」的一群人。然而,這樣的狀況卻可能對來到我們眼前的案主是具有破壞性的,同時,也具有迫害性的,但我們卻可能完全沒有覺察。

這麼說或許不容易理解,那讓我們用兩個現在看來已經不是問題的例子來說明吧。

同志議題,一個對心理諮商界一點都不陌生的議題,假使現在有一個年輕的同志因為自己的性傾向而感覺到困擾,並感覺到痛苦,心理師不再會認為「這是眼前這個人的『個人議題』」,我們會理解到,這裡有一個社會結構,是對同志不友善的,所以案主可能會面對自己的自我認同困難、可能會必須要面對家人與朋友的不諒解、可能會面對自己親密關係的困境,我們「就是不會把焦點放在這個人的個人身上」,不會去思考他是不是以前小時候被父母親虐待、不會去問是不是信仰不夠虔誠、不會去問是不是要去服藥(電擊)矯正等等,而是會陪著案主試圖去思考「如何面對這個不友善的脈絡」。

記得嗎?同志曾經是DSM精神疾病指標上的一支,曾經是病。

但現在我們了解,並且認為這是一個常識「這裡有個社會結構,對同志不友善」,而這,改變了我們對案主的晤談方式,我們理解這不是因為同志「缺少了什麼」而變成同志,也不會試圖去「修復」同志,而是試圖讓具有同志身分的案主「了解這個社會的結構的確很不友善,以及協助案主面對這個不友善」。

同樣的道理,針對外籍配偶及她們的第二代,以往我們認為「因為是母親功能不彰無法充分教育孩子,所以孩子的學科發展較差是正常的」,並因此把重點放在如何協助母親擁有較好的教育能力,例如中文課程、學科課程等;但事實上,這裡隱含著「台灣比較好、外籍配偶比較差」的結構,透過指認這個結構,現在面對外籍配偶時,我們知道外籍配偶的孩子雙語發展能力(包含母親的母語)可能是更好的,且有團體努力推動外籍配偶帶著孩子返鄉,並讓孩子因此看到「原來我的母親很厲害」(見「外婆橋計畫」),積極地改變了孩子與母親的關係、也讓母親獲得更好的賦能。

指認結構,是解構與賦能的前題。

諮商,倘若脫離了「指認結構」的能力,那麼,將只會剩下「社會控制」的能力。


面對一個被導師轉介出來的孩子,我們將只能看到這個孩子的成長背景、心理機制、與父母的關係,所以我們處理這個孩子的內在憤怒、處理這個父母對孩子的不當管教與親子溝通,處理孩子的情緒控制與語言表達能力;但我們將看不到導師面對一個班級三十幾個孩子時,這個孩子造成他班級經營上的困擾,事實上可能反映著導師的班級經營壓力,為什麼有這個壓力,可能來自於導師擔任學校某某活動的重要招集人,無暇負擔孩子額外的狀況,也因此心理師提出的配合要求對導師來說都「難以負荷」;我們也可能看不到導師其實是投射了對孩子家長的不滿意,因為家長總是透過關係施壓,讓導師難以管理孩子,更增加了班級經營的壓力,最後導師只好放手不管;我們也可能看不到父母親之所以跟導師有這麼強烈地衝突,是因為他的工作很忙、但又不希望被導師當作不負責任的父母;而父母親的工作之所以很忙,可能是因為是長程貨卡的司機,沒有辦法長時間待在孩子身邊。

這裡有很多結構,每個人都被複數以上的社會結構卡住:

導師被各種課務、評鑑、閱卷等等的結構卡住,使得心力與時間都受限。
家長被各種經濟壓力、工作的要求、社會對理想的父母親的期待的結構卡住。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心理師沒有能力協助指認結構,鬆動人與結構的關係,將很難與導師、家長取得合作,倘若難以與導師與家長取得合作,那心理師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協助這個孩子在導師與家長無法改變的情況下,改變自己以符合這個班級治理的期待」,唯有達成這件事,心理師才會被評定為「有效能」的。

看起來有點熟悉,像極了「替罪羔羊」。

我還是要強調,縱使只是做到「協助這個孩子在導師與家長無法改變的情況下,適應並生存的更好」,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貢獻的了。諮商所強調的「覺察」、「行為改變」、「適應得更好」是非常有價值的事情,他可以協助個體在一個社會結構無法改變的情況下,找到一種超脫的可能性,轉念,讓自己活得更快樂。

但,假使心理師沒有「指認結構的能力」,我們將會擁有一堆「快樂地待在冰箱裡的大象」。

這是這個專業想要的嗎?

還是,我們應該像捍衛同志與外籍配偶的權益那樣,更積極一點,指出結構的限制,然後不是逼迫同志去適應這個不友善的環境,而是試著讓這個環境被大家所看見,更積極地表態、支持那些傷害案主的結構需要被調整,鼓舞案主需要找到自己的社群,最終,一樣可以適應得更好?

而我們的社會又期待的是哪一種「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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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力救濟時間:

(1) 閱讀《故事知識權力》,試著了解論述所造成的影響力。
(2) 閱讀苦勞網新頭殼等新媒體,了解不同工作、地位造成的社會處境差距。
(3) 閱讀《見樹又見林》,除了微觀的心理學以外,試著從具觀的角度理解具觀與微觀的互動。
(4) 閱讀《醞釀中的變革:社會建構的邀請》,了解社會建構論及其對人的影響。
(5) 試著結識不同領域、不同背景的朋友,並理解不同價值觀與影響他們的結構。

動漫:掀起注意呼吸的熱潮